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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歸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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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歸服

“怎麽, 要我給你吹涼麽。”孟楚瑤只當她還病著,猜她是回過神,開始拿喬不想吹涼。

本來也沒有讓虛弱的病患吹氣的道理, 於是也收起自己喜潔的癖好,拿過勺子, 呼呼吹兩口。

宋雨晴半側著臉,其實雙眸一直註意她, 看見她要給自己吹氣, 一下羞起來,這要是喝一勺就讓她吹兩口, 顯得自己多胡攪蠻纏。

她起身軟綿綿搶過藥碗,咕嚕咕嚕一口飲盡。喝得太急嗆喉嚨,胃裏的湯藥往上湧, 立即捂住嘴硬生生吞下去。

盡管及時阻止噴藥, 無可避免的, 唇邊溢出一線淡褐色水流。

一只香帕上前溫柔地按壓, 擦拭幹凈, “不要急,一勺一勺慢慢喝。”

宋雨晴有些窘迫, 對比自己的局促, 皇後端莊得體,別扭地問:“皇後難道不好奇, 夢裏你我是怎麽死的嗎?”

孟楚瑤收回手, 眸色沈靜:“不好奇, 因為夢是假的。”

宋雨晴噎了噎, 本是想吊起她的胃口,而後她再大發善心告訴她。

話語呼之欲出, 卻被堵回,倒顯得她是個跳梁小醜。

她決定加大籌碼,“你死後,我當上皇後。”這下該好奇了吧。

“吃顆蜜棗,壓壓口裏苦味。”孟楚瑤將裝有蜜棗的碗碟遞給她,“是嗎?”

宋雨晴含著蜜棗不方便開口,只能點頭。

孟楚瑤沈吟一會,豪不感興趣道:“不好奇。”

宋雨晴這下不裝腔作勢,囫圇吃去棗肉,吐出棗核,急切開口:“夢中你因朝皇上下巫蠱招來殺身之禍,被群臣綁在木樁上,處以火刑。我上位成為皇後,好景不長,我又因妒忌亦被處以火刑。”

她一股腦全說出來,還將父親等人的謀劃隱在夢境中,一並告訴她。

孟楚瑤不信噩夢,假若被惹惱,也能治她個大不敬之罪

她不懂什麽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,或許是病糊塗了;或許是深陷噩夢,承受數不清的炙烤之痛,只有這次不痛;或許是入宮以來,孟楚瑤從來都是疏離清冷,不曾處罰過後宮妃嬪。

孟楚瑤恍然大悟,“你是因為被宋大人嚇住,回宮後大病。”這幾日她也正在處理宋大人汙蔑一事。

宋雨晴硬著頭皮等她發怒治罪,聞言怔楞:“皇後知道我父親計劃著要誣陷你?”

“嗯自然,京中上下都有我的眼線。”蓋因最近擁皇派動作不斷,孟楚瑤只能在擁皇派的中心官員府上安插眼線,以便提前解局。

是以當天夜裏,孟楚瑤便收到探子的密報。

官員休沐日不好好休息給她找事做,她自然只得接招。

他們要找巫師,那她就派個巫師去,順著他們的心意,編排她的壞話。

他們要編打油詩,讓孩童走街串巷傳誦,那她只能派人編首朗朗上口的打油詩,好好誇讚下皇後。

他們想看到什麽,那她就營造出什麽,只等他們上朝揭發時,她來個釜底抽薪。

忙到今日才有功夫聽人稟報後宮情況。

她很詫異身為宋章植之女,宋雨晴竟然會暗中揭發他父親。

即便孟楚瑤沒在擁皇派中安插眼線,聽她提一嘴,也會下意識去留意,那時再想法子破解也不遲。

“你父親他們謀劃的事情不會成功,你不必擔驚受怕,先將病養好。”孟楚瑤淡聲道。

“你不要以為我是擔心你被害,才病倒。”宋雨晴怕她多想,急忙為自己辯解,“我只是傷心父親,他竟然要打我。”

“你躲得很好。”孟楚瑤道。

宋雨晴沒料到她會誇自己,心底不覺浮起異樣的怪異,許是病還沒好,她輕易地失去防範之心,想一吐為快,事實上她也這麽做了。

“你是因為我父親要害你,才不認為我違逆他是大不敬嗎?”宋雨晴問,“我與父親頂嘴,甚至口吐惡言不要再愛皇上,這可都是女子失德。”

“不認為,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。”孟楚瑤坦蕩地說出口。

宋雨晴又是一噎,混沌的意識閃過幾副畫面,皇後此前壓根不正眼看皇上。皇上也向她抱怨過皇後厭惡他的話語。

父親說皇後是妖後,大罵其是品行不端的女子。而她只是說了不要愛皇上,父親便要暴怒得打她一巴掌羞辱她。

若是被父親知道,她過去兩年如何刁蠻任性,或許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。

她回宮後,捫心自問還能不能諂媚季凜雲,答案很明顯,不能。

可她害怕父親說的那句大義滅親,還有他篤定孟皇後會被處死,頓時不寒而栗。

下一個便是她了。

是以當夜做起噩夢,驚嚇過度生起病來。

她不想死,可又不願意討好皇帝,似乎擺在她面前的路只有死。

孟楚瑤的讚許與支持,似乎撥開雲霧,洩露出一縷金光。

皇後就是這樣的毒女子,可她身後卻有不少人支持,還能將父親這些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油條們耍得團團轉,只能背後破口大罵。

做個乖巧的女子,可太憋悶。做個離經叛道的毒婦,卻自得舒適。

宋雨晴蠢蠢欲動著,有些她暫時還弄不清的東西正在萌芽,破土而出。

比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,她此時有更疑惑的想問:“皇後從前看不起皇上,為何這幾月與他形影不離?他有什麽好。”

孟楚瑤吃驚,自己表現得這麽明顯嗎?

她自認在別人眼中,自己對待過去的季凜雲應當是冷淡。

宋雨晴不明內裏,的確會認為她是與看不上的男子做對恩愛夫妻。

這個問題並不好答,於是她決定將問題拋回去:“你不相信宋大人的說法嗎?就是皇上被下了蠱,畢竟他的確變化很大。”

宋雨晴冷笑一聲:“是嗎,我倒不覺得皇上變化很大,他一直都這樣三心二意,過往兩年多在清朗宮,不過也是因為我耍性子纏著他,他要去別的嬪妃那,我便要鬧他。”

“嘴上說著三千弱水只飲我這一瓢,結果呢。還不是有宿過別的宮,還不是如今黏在皇後身旁。”宋雨晴語氣冷肅輕蔑。

擔心她誤解她說的話,義正言辭解釋:“我不是吃醋或是挑撥離間你們的感情,我當真不愛皇上了。”

見皇後仍是無動於衷,她忍不住恨鐵不成鋼道:“我的意思是,皇上狡猾多情,即便是現在一直守著皇後,或許是忌憚皇後的權勢,或許只是權宜之計,換言之就是哄騙你的!”

她說了這麽多,皇後卻依然波瀾不驚,好似她能徹底拴住風流季凜雲似的。

轉念一想,以孟楚瑤的手段的確可以,但是從前她不管,怎麽現在管了。

倒不是她嫉妒皇後,而是她忽然之間覺得不值當。

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下一瞬,宋雨晴被自己嚇住,她竟然覺得皇上配不上皇後。

顧不上孟楚瑤關懷的目光,她陷入動蕩的思緒中。

自從父親說要做皇後要大度,要輔佐皇帝,這些她都可以接受,可為什麽輔佐是幫著他納妃。

她忿忿不滿,她只有皇上一個人,可皇上卻能有無數女子。

從前她只覺得委屈,可現在父親明明白白告訴她,皇上就是要有很多女子,而她還得看幫著皇上娶很多很多女子,太不公了。

“晴妃說的有道理。”孟楚瑤道。

“你打算怎麽辦?”宋雨晴問,她隱隱希望皇後丟棄皇上,但並不意味著她會屁顛顛湊過去獻殷情,而是她希望皇上也經歷一次被人拋棄,體會難堪的滋味。

“我回去想想。”孟楚瑤上半身後退,躲開宋雨晴猛然前傾的動作。

宋雨晴訕訕躺回去,不甚滿意她的回答,“皇後娘娘可得好好想想,別耽於情愛,最後像我一樣被無情驅趕。”

說完立即意識到言辭冒犯,變得小心翼翼,等著被孟楚瑤冷言責罵。

孟楚瑤看著她不似昏迷時的蒼白消瘦,說話連貫抑揚頓挫,表情靈動活潑,這才真正放下心。

“你好好養病,不要胡思亂想。你只需知道,夢是假的,你我都不會死。”想了下決定說明白點:“只要你不摻和你父親那些事,我護你周全。”

“我或許想明白你為什麽省親回來後,會大病一場。你是在委屈。”孟楚瑤看她雙眸迷惘,微微一笑:“因為我亦覺得委屈。”

宋雨晴定定看著她,仿佛要把她看穿,她靜等著雲霧徹底散去。

“其實我從未想過要將季朝改姓為孟,我並沒有想很多,僅是認為季凜雲的王位有孟族一般功勞,我分一半權利怎麽了。而且我也並未濫用皇權,滿足個人私欲。”孟楚瑤道。

“可你的父親,以方檜儒為首的擁皇派卻草木皆兵,預想不存在的事情,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壓在我頭上,一心只想著我死。”

宋雨晴問:“你會嗎?”她尚未入入宮時,便常聽父親說皇後手段狠厲,有狼子野心。

入宮後一看也的確如此,皇後對後宮不上心,倒是將精力全部放在朝政上。又時常聽皇上訴苦,說他常因皇後束手束腳,像個傀儡皇帝。

耳濡目染下,她也認為皇後有了異心。

孟楚瑤燦然笑著,眉眼彎彎卻感受不到笑意,眼尾蘊著寒意:“你們把我想得太壞了,我當然沒有這種想法,維持現狀即可。不過阻力越來越大,我也不是個軟柿子,相反更記仇,別人打我一下,我要打回去十下。”

“是以我似乎越來越接近他們口中的妖後形象。”孟楚瑤聲音放軟,帶著無可奈何的無措,“我也很無辜,畢竟我要保命,雨晴你能理解我嗎?”

宋雨晴怔怔點頭,孟楚瑤也僅比她年長三歲,卻每日被人惡意揣測,虎視眈眈給她使絆子,等著她被賜死,誅殺孟族滿門。

她光是被父親大義滅親的一句話,便嚇得大病一場,小命去掉半條。

皇後在皇宮中想來也是日日擔驚受怕。

“我與你的夢相反,孟族不會倒下,而我更不會被火燒死。”孟楚瑤道。

宋雨晴看著她胸有成竹,喃喃自語:“是啊,你怎麽會死。”

“至於你父親對你說的話,你一句別放在心上。你若歸服我,誰要殺你還得過我這關。你好吃好喝,恢覆從前明媚,變了心的人就不要愛了,換一個則是。”孟楚瑤毫不在意道。

“皇後的意思是.......”宋雨晴瞪大雙眼,不可置信道:“皇後是讓我背叛父親,歸順於您。”

“是的,以後聽命於我,不許背叛我,背叛我的下場也是一死,不過你不必當下就抉擇,可以想三日,三日後你若是願意,便來坤寧宮覲見,不來我便明曉你的意思。”孟楚瑤從來不喜逼迫人。

宋雨晴有些恍惚,她猶豫起來。

孟楚瑤見她魂不守舍,不再久留,起身離開了。

*

孟楚瑤回到坤寧宮,坐在桌案前,隨後撿起一本書翻閱,可只字未入眼。

她同宋雨晴說的話不假,可那是過去孟楚瑤的想法,如今她想法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。

自登上後位起,對孟族的挑釁就沒停過,欲加之罪何患無辭。

他們還挺敢想,自己都沒想過的事情就這麽被他們板上釘釘了,說來她還真是冤枉且被動。

聽聞探子匯報後,她想起自己曾打算扶持端王登基,依舊是孟朝,她只是想撫育直到他能獨當一面,便徹底放權。

如今才知道原來她孟楚瑤是妖妃,要謀朝篡位,倒顯得她二聖臨朝,垂簾聽政的想法很登不上臺面。

她冷笑幾聲,嘲笑過去想法多愚蠢。

即便是養育端王長大,擁皇派見縫穿針地聯系端王,將來會生出二心,對她對孟族陰奉陽違。

終究不是孟族人,怎麽可能對孟家人有歸屬感,一心一意幫著你。

孟楚瑤面色陰沈,指骨輕扣桌面,腦海中各種思慮沖撞著,不禁頭痛起來,揉著額角紓解隱痛。

書房門開,熟悉的腳步聲響起,孟楚瑤動作停了一瞬,再次揉起來。

季凜雲邊走邊脫去大氅,見她擰眉不適,大步流星朝她走來,將大氅信手放在桌案上,站在她身旁,躬身替她輕柔按壓額角。

想起她近日處理的事情,擔心道:“楚瑤,頭痛得緊嗎?”

“我想太多事,略微不舒服,歇歇就好。“”孟楚瑤微微搖頭,“那幫人找你說什麽?”

“我們去榻上躺著,我為你揉揉額頭,你若困了就睡下,好好休息。”季凜雲哄著她。

孟楚瑤起身,被季凜雲圈在懷裏,一起回到寢室裏。她仰躺在季淩雲的雙腿上,閉上眼享受著額頭的溫柔揉壓。

“依舊是老說法,說後宮雕敝,勸我開春後開辦采選,充實後宮;憂慮皇後生下天子後,將來權勢滔天,無可回轉。”季凜雲看著她眼下隱約有青色透出,愧疚起自己不能為她分憂。

“你怎麽說?”孟楚瑤躺著,額頭也不痛了,整個人輕輕飄飄。

“我說他們不懂我的用苦良心。我當然知道皇後的野心,可是女子懷有身孕後,便有軟肋,嬰孩離不開母親,需要母親精心關照。”

“那時我以心疼皇後身體為由,讓你專心照顧孩子,不費吹灰之力便讓你安於後宮,遠離前朝。”

“我還對他們說,皇後第一胎也不能萬分確定就是龍子,就算是,也不一定能活著長大。”季凜雲溫聲說著算計孟楚瑤的話,食指與中指並攏,有力而規律打著圈按壓經外奇穴。

“他們這樣放心了?”孟楚瑤睜開睡眼惺忪的眼,看著上方的季凜雲。

“嗯。”季凜雲答。

孟楚瑤兩手伸到頭前,舒展身體,“好惡毒的計劃。”

季凜雲俯下身,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,在她耳邊說了一長串的名字,忿忿道:“還有我,只要傷害你的,一個都被放過。”

孟楚瑤眨了眨眼,輕笑,牽過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,“影,我的想法變了,近幾年暫時不打算有孕。”

季凜雲的掌心貼著柔軟起伏的腹部,如臨大敵,他向上使勁,不敢壓下去,緊張道:“那便不生了,我會喝避子湯。”

“眼下事情繁多,的確不利於有孕。權利紛爭會煩擾到你,屆時弄垮身子不值當。倒不如現在好,我會陪著你一點點將網鋪開。”季凜雲有條有理地分析,積極主動應和,甚至還安排好自己的用處。

孟楚瑤目光清澈的看著季凜雲,看他認真的摸樣,忍不住舉手描摹他的臉。

指腹劃到唇邊時,被人一歪臉銜住指尖,裹在雙唇間。

“他們說我要將季朝改姓為孟朝,我從前從未有過這個想法,這幾日一直想著這個事,今天忽然想通了。一不做二不休,幹脆換個天,順了他們的意。”孟楚瑤勾勾手指,戳了戳齒間的舌。

“唔。”季凜雲不肯松口,含糊地答一句。

孟楚瑤並不是詢問他的意見,也不急著他立即回答他,見他貪玩便陪著,又伸一根手逗他。

柔滑的鉆入指縫間,頑氣來回兩邊纏磨,玩夠了,生起好奇心繼續滑落探索,最終被指蹼阻擋,只得停在此處轉磨,戀戀不舍徘徊良久。

孟楚瑤回神,不再與他嬉鬧,抽離手,面頰染上紅暈。

季凜雲擦去唇邊晶瑩的水澤,垂眸看著她,隨被打斷,卻也心滿意足。

楚瑤不討厭他這麽做。

“那可太好了。”季凜雲不緊不慢繼續方才的話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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